每日經(jīng)濟新聞 2013-11-20 16:11:19
大二時,徐安琪在校團委理論研究室的鍛煉,可謂是一段特別的經(jīng)歷。為了提升理論素養(yǎng),磨練自己,她向團委理論研究室投了簡歷。長見識的初衷和真誠的態(tài)度讓她被破格錄取,而這段經(jīng)歷中無論是在理論上、見識上還是為人處事方面都給了她很大的啟發(fā),她認識到了正確的做人之道。
大二時,我在校團委理論研究室的鍛煉,亦是一段難忘的經(jīng)歷。
在北大,加入學生會的都是本科生,加入團委的則以研究生居多。因為學生會畢竟是學生組織,相對靈活、輕松,適合本科生。而團委則嚴肅、正式,對參與者的理論基礎和投入時間都有較高的要求。
大二的我,帶著好奇心,想去學生會或團委見識、歷練一番。那么,是學生會還是團委呢?學生會肯定是能進的,團委該是難進的。然而,恰恰因為抱著嘗試的心態(tài),越難我倒越想去試一把!我想,正因為我年齡小,我更需要接觸一些老成的研究生,向他們?nèi)∪〗?jīng)。于是,我打定了申請加入團委的主意。
團委下屬有十幾個部門,炙手可熱的便是社團文體部、宣傳部等幾個大部。最冷僻的,便是一個名為“理論研究室”的部門,甚至很多北大人都沒有聽說過它。但是,我恰恰被它吸引了。我的想法很簡單:在社團活動中,實踐實操的機會是很多的,但提升理論素養(yǎng)的機會卻很少。這次,我就是奔著“理論”二字去的。
“校團委理論研究室,面向具有較高政治覺悟和理論素養(yǎng)的研究生和高年級優(yōu)秀本科生……”“招新須知”中的這句話,就該是我邁不過去的門檻,因為,大二的我不屬于“高年級”本科生。但是,我決心大膽一試!于是,我認真準備了一份簡歷,把所有能反映自己優(yōu)勢的話語都寫了上去,還特地貼了張板正、顯老的證件照。
當我把申請加入校團委理論研究室的消息告訴幾位關系不錯的同學時,他們都很驚訝。有的說:“你是一個單純的本科生,為什么要和研究生‘混’在一起?不怕累嗎?”有的說:“理論研究?你真是政治課沒學夠?。?rdquo;有的說:“你又不打算考公務員,何必去黨政機構(gòu)鍛煉呢?人家都說那里面‘做人’的學問大著呢。”我知道這些勸告和調(diào)侃都是善意的。然而,我心中早已打定主意。
一周以后,我居然真的接到了來自校團委理論研究室的電話,對方說,領導找我談話。我十分欣喜,立刻換上正裝趕到了團委樓,走向二樓東側(cè)的“理論研究室”。
一進門,我便看到了這里的領導:曾老師。不用交談,只感受他舉手投足之間散發(fā)的能量,就知道他是一位理論功底深厚、能力超強的北大青年黨政干部。我沒想到,曾老師一上來就對我大一的實踐經(jīng)歷表示認可,并贊賞我有勇氣。接著,他問我:“為什么要來這里?”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校團委有個‘理論研究室’。然而,理論研究的意義是何其重大!它是基礎、是指導、是統(tǒng)領!正因如此,我要在這里出一份力。我雖是大二的本科生,功底淺、經(jīng)驗少;然而,我提升快、干勁足。大一時,我在黨委宣傳部下屬的北大新聞網(wǎng)任記者,獲得領導好評……”沒等我說完,曾老師已經(jīng)露出了肯定的神情。
就這樣,我被破格錄用了。此刻,我的感悟便是:機會是試出來的。
這里的二把手,是一位就讀于北大馬克思主義學院的研二師兄,姓劉。他的談吐、氣質(zhì)都明顯區(qū)別于一般學生。在他嘴里,所有事情都能與馬克思主義聯(lián)系起來。他還總能準確把握領導的意思,行動力極強,一看便是日后要走仕途之路的人。一見面,他就跟我交換了手機號碼。接著,他誠懇地眨著眼睛,用低而有力的聲音,嚴肅而親切地對我說:“你被破格錄用,而且剛來就得到領導的認可,是很難得的,要好好把握。有困難找我。”我使勁點了點頭。心里幾乎要笑了出來。一方面,是被錄用的喜悅;另一方面,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如劉師兄這般的談吐。在其他社團中,我聽過受用的話很多,但很少有人剛見面就把話說得這么老練、周到、挑不出毛病。真是細微之處都讓我開眼界。不管怎么說,我隱隱感到,自己來對了。
然而,伴隨著喜悅的,是巨大的壓力。
不同于北大新聞網(wǎng)“報道北大,網(wǎng)系天下”的自由與張揚,在這里,紀律和規(guī)范是首位的。不僅要寫一手好的公文,我的一言一行還要符合校團委理論研究室成員的標準。顯然,我不能像做記者時那樣,見了各路領導都大搖大擺地上前提問了;我不能邊寫稿邊對寫作對象肆意評頭論足了。我也不能像當元培實驗班新生輔導員時那樣,給學弟學妹們大侃北大軼事了。性質(zhì)變了,任務變了,身份變了。我告訴自己,要少說、多聽,說話時把語速放慢、一字一頓地把話講明白,不要大聲笑。讓一個平素張揚的人收斂起來,實在是不容易。“戰(zhàn)戰(zhàn)兢兢”,便是我對自己的要求。
另一重壓力,便是如何與這些師兄師姐們相處。在辦公室里,最年輕的,除我以外,就是出生于1984年的研究生了。我年齡小,又是低年級本科生,他們會不會看不起我呢?不過,我的顧慮很快就被消釋了。因為,真正感到有壓力的,是他們!“師妹啊,你才大二就來了,讓我們這些‘老人’情何以堪??!”“我們是考研來北大的,初來乍到,你卻已經(jīng)待了一年了,你要多指點!”他們這么一說,倒讓我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按照這種說法,資歷更老的,居然還是我!而且,曾老師也特別看重我本科生的身份。再加上我對誰都有禮貌,很快,我成了辦公室里最引人矚目的新人。
由此,我感悟到:自己認為的缺點,在別人眼中,不見得是缺點,甚至說不定還是優(yōu)點。
來到研究室,第一階段的重點,便是讓自己成為合格的理論骨干。會議是不嫌多的。對我而言,開會是學習的好機會。我拿出在法學課程上的勁頭,認真記筆記,恨不得把曾老師說的每一句話都記錄下來、消化,因為,他的話確實很有水平。
既然是學習,僅聽講是不夠的,還須有問答。于是,我把自己心中的疑問和盤托出。
“一些人認為,馬克思主義理論已經(jīng)過時了。該怎么看待這個問題?”我問道。此時我的口氣還不太像內(nèi)部成員,倒更像一名記者。
“這個問題很好。馬克思主義理論是經(jīng)典。經(jīng)典便不涉及過時與否的問題。我們研究的重點,是如何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解決我們遇到的現(xiàn)實問題。”曾老師懇切地說道。
“很多人認為,理論是空洞的、沒用的。是這樣的嗎?”我繼續(xù)問道。
“不是理論沒用,而是我們沒有研究出聯(lián)系實際的理論!咱們研究理論,應當深入聯(lián)系中國的實際、當代的實際、北大的實際、青年人的實際。千萬不要覺得理論和生活是脫節(jié)的。”曾老師的這番話,讓我若有所悟。
“但凡上過政治課的人,都能隨口說出一套套的理論。我們比他們高明在何處呢?”這是一個我一直沒有想明白的問題。
“大部分人都停留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似是而非的層面上。他們中絕大多數(shù)都沒有讀過原著。我們既然做研究,就要先讀原著。我們還要解讀黨的文件、研究黨史。把這些資料結(jié)合起來,形成綜合、深刻、實用的體系。”曾老師解釋道。
……
幾番問答下來,我對理論的認識一下子提高了許多。過去,我只知道理論重要,現(xiàn)在,我才開始了解理論到底有多重要。于是,在業(yè)余時間,我開始啃《資本論》等著作。沒有讀它們之前,我覺得自己懂得很。但每當翻開那些厚厚的塵封的原著,我總會感到自己是如此淺薄。
開了一些會,讀了一些書,我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些改變:過去的我總是憤世嫉俗,看到現(xiàn)象就不滿、看到事物就批判,卻很少思考自己能做什么?,F(xiàn)在,我卻會思考了,會分析了,并開始思考自己能做什么。過去,我一直對“實事求是”之類的話存在抵觸情緒,現(xiàn)在我才意識到,“實事求是”不是空話,它非常有意義,而且,我必須努力實踐它。
此外,研究室還對我們進行了公文寫作培訓。過去我以為,在高考作文套路的基礎上,加上幾句官話,便是合格的政府公文。但是,見識了曾老師寫作公文的思路、力道、筆鋒之后,我才明白,公文寫作的學問大著呢。如果心中沒有立場、腦海中沒有體系、血液中沒有能量,就算筆頭的文采再好、套話再多,寫出的文章也是次品。
由此,我感悟到:對任何東西,不了解,便不能妄下結(jié)論。自己要學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隨著我和幾位新人水平的提升,我們的工作進入了第二階段:籌備一個掛靠在研究室的研究中心,專門培訓北大的青年理論骨干。中心定名為“北大青年理論骨干發(fā)展研究中心”。的確,名字有點長,名頭也有點大,這足以告訴我們,任務很艱巨。制定出章程之后,我們策劃了一系列培訓活動,受眾便是各院系的學生干部。由于我性格開朗、善于表達,組織安排給我的任務,便是邀約這些學生干部。顯然,邀約是重頭戲。
對我而言,打電話約人本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但這次的問題是,這些學生干部都在北大待了好幾年,個個比我學歷高、年齡大、資歷深,拿起電話,我總覺得自己有些底氣不足。于是,頭幾天打電話,我都以一種“求人”的口氣邀約他們。結(jié)果,他們都不大重視,很敷衍,沒有幾個人響應。我覺得很憋屈,便決心改變態(tài)度:不再“求人”,而是“命令”!再次通話時,我強硬的口吻令他們很吃驚,他們仿佛比過去重視了許多。但結(jié)果依然不佳,他們紛紛禮貌地找出了借口謝絕了。我覺得很郁悶。
兩次碰壁后,我才意識到,問題不在他們,而在我自己:我只是通知他們要來培訓,卻沒有告訴他們?yōu)槭裁匆獊砼嘤?!這樣的電話,怎么能起到效果呢?“求人”是不行的,“命令”也是不行的,應當有禮有節(jié)、不卑不亢!必須懇切地分析理由、實事求是地給他們建議,以支持、引導、服務的姿態(tài),進行人性化的溝通,甚至可以跟他們拉拉家常。而且,不要總想著自己是大二的學生,要站在理論研究室的立場說話,我的底氣該是平臺賦予的??傊?,要把我生硬的“給”,變成他們迫切的“要”!幾天后,我調(diào)整了方法,又一通打電話。這回,有不少人詢問和響應了。中心漸漸活躍了起來。
我舒了口氣,深深感到:溝通,真是一門藝術!打電話,真是一種功夫!
曾老師對我很贊賞,成員們也對我很佩服。兩個月后,劉師兄被指定為中心的秘書長,我則成為了副秘書長。按常理,在學生社團里,大一、大二努力干,大三當上副社長已經(jīng)是很難得的了。我哪里能想到,來到團委理論研究室僅僅兩個多月,自己居然成為了一個級別不低的社團的重要負責人!此刻,我真感到,自己身上那種“愣愣的勇氣”是一種財富。也須承認一個現(xiàn)象:“晉升”最快的途徑之一,便是成立一個新機構(gòu),擔任負責人。
不過,我來理論研究室的目的,不是當干部,而是長見識。曾老師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愿望。終于,“十七大”開了,長見識的機會來到了。
北京市教委召集北京教育界的代表開會,討論學習“十七大”精神的體會。北大要派兩位代表去。確定的人選:一位是馬克思主義學院的教授,另一位便是我,身份是北大青年理論骨干。
我的心情很激動。為此,我翹了兩節(jié)課,絞盡腦汁用一整天寫了一份發(fā)言稿,并把稿子發(fā)給曾老師審核。臨開會的前一天晚上,我還沒有收到回復。第二天清晨,我查看郵箱,發(fā)現(xiàn)凌晨3點29分有一封郵件,是曾老師發(fā)來的。下載附件后,仔細閱讀,我才知道,這是一份曾老師重新寫的稿件,立意、內(nèi)容、專業(yè)程度不知道比原來的稿件高出多少倍!讓領導熬夜給下屬寫稿,這樣的稀罕事又被我趕上了。那一刻,我又感動,又慚愧,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謝曾老師的幫助。
當天,學校派車把我和教授送到了北京市教委。走進會議室,我發(fā)現(xiàn),在座的全是些名牌中學、小學校長,有很多名字在教育界都是響當當?shù)摹5乙稽c也不自卑,因為我來自北大,代表北大的青年人!教委領導講話后,便是各代表發(fā)言。名校長們的發(fā)言當然都很好。輪到我了。我面帶微笑,聲音洪亮,以那份稿子為基礎,拿出了在國關學到的大局觀、在法學院學到的嚴謹態(tài)度、在反復打電話中積累的溝通能力以及兩個月來的理論底蘊,做了充滿激情的發(fā)言。話音落時,全場的掌聲格外響亮!那一刻,我對自己的信心大增,更意識到,只要在學校里把基本功練好,場面上的事情是根本不用擔心的。
回來的路上,教授對我說:“小徐同志的口才不錯,有理論素養(yǎng),將來往這方面發(fā)展發(fā)展,有前途。”“同志”之稱讓我受寵若驚,“前途”更是說遠了。
……
我在團委的實踐,要告一段落了。曾老師對我的離開很不舍,希望我“?;貋砜纯?rdquo;。劉師兄和其他成員們紛紛給了我誠摯的祝福。
在這段獨特的實踐歷程中,大二的我怎能說不是幸運的、受栽培的?從理論素養(yǎng)到辦事能力,從底蘊內(nèi)涵到見識談吐,方方面面,我都有了巨大的提升和突破。
回想起一開始同學的勸告:“那里面‘做人’的學問大著呢。”仔細想來,這句話并沒有錯。在理論研究室里經(jīng)歷的哪件事,不與“做人”相關呢?只不過,加入以前和加入以后,我對“做人”概念的理解,完全不同了。加入以前,我常以為,所謂“做人”,就是請客吃飯,拉關系,應酬,說套話,玩虛的;加入以后,我意識到,“做人”應該是:存正念,交正友,走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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