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總經濟師陳文玲：未來15年內，我國中等收入群體有望突破8億人

每經記者 張懷水    每經編輯 陳旭    

2021年是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是“十四五”開局之年，也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新征程起步之年。

“百年征程波瀾壯闊，百年初心歷久彌堅。”在中國共產黨的堅強領導下，中華民族創(chuàng)造了一個又一個偉大奇跡，實現(xiàn)了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歷史性飛躍，中國經濟總量躍居全球第二，未來前景更加光明。

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黨的十八大以來，伴隨著中國經濟的進一步發(fā)展、壯大，經濟結構轉型升級的步伐也進一步加快。當前，消費已經成為拉動經濟增長“三駕馬車”中的第一動力。

國家統(tǒng)計局的數(shù)據(jù)顯示，2020年盡管受到疫情沖擊，但最終消費支出占GDP的比重仍達到54.3%，高于資本形成總額11.2個百分點，為近年來的最高水平，消費依然是經濟穩(wěn)定運行的壓艙石。

未來中國消費將呈現(xiàn)出怎樣的變化趨勢？在新發(fā)展格局下，如何培育新型消費并挖掘國內超大規(guī)模市場潛力？帶著上述問題，近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以下簡稱NBD）對國務院研究室綜合司原司長、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總經濟師陳文玲進行了專訪。

談我國消費現(xiàn)狀：已成拉動經濟增長第一動力

NBD：在黨的領導之下，中國從“一窮二白”走進全面小康。從居民消費視角來看，您認為經歷了哪幾個階段？

陳文玲：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中國經濟可謂“一窮二白”。

從經濟規(guī)模來看，1952年我國GDP為679億元，人均GDP僅119元。1978年，改革開放大門開啟，1982年GDP突破5000億元，達到5373億元。2000年，GDP突破10萬億元，中國成為世界第六大經濟體。到了2020年，中國GDP已經突破了100萬億元，創(chuàng)歷史新高。

從經濟結構來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中國經濟發(fā)展主要依靠投資拉動，即通過投資重大工業(yè)項目拉動經濟增長，帶動就業(yè)，這貫穿于整個計劃經濟時代。

從改革開放之初一直到2000年左右，出口的作用逐步凸顯，出口和投資是拉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源。2008年以后，我國消費出現(xiàn)了爆發(fā)式增長。黨的十八大以來，消費支出占GDP的比重持續(xù)提升，消費逐漸成為拉動經濟增長的第一動力。

NBD：中國經濟規(guī)模持續(xù)擴大，人們生活水平逐步提高。從消費需求層面來看，這體現(xiàn)出一種什么樣的變化？

陳文玲：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一段時間內，中國居民消費需求其實是比較單一化的，主要是滿足基本的生活需要。

根據(jù)聯(lián)合國糧農組織提出的標準，恩格爾系數(shù)在59%以上為貧困，50%~59%為溫飽，40%~50%為小康，30%~40%為富裕，低于30%為最富裕。

改革開放之初的1978年，我國的恩格爾系數(shù)超過60%，其中城鎮(zhèn)為57.5%，農村則高達67.7%。40多年來，我國的恩格爾系數(shù)已下降了一半多。

2020年，全國居民恩格爾系數(shù)為30.2%，2019年的時候甚至低于30%。這說明我國居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生活品質顯著改善，食品消費支出占比持續(xù)下降，精神消費需求也在不斷提升。

談中等收入群體：2035年或增至8億至9億人

NBD：今年一季度，我國消費支出對經濟增長貢獻率為63.4%，這是一個什么樣的水平？

陳文玲：去年的情況比較特殊，在疫情影響下，餐飲、旅游、電影等諸多消費項目都受到了巨大影響。但即使在這樣的背景下，最終消費支出占GDP的比重仍然達到54.3%，這是非常不容易的。今年，伴隨著消費的復蘇，消費支出對經濟增長貢獻率會有顯著提高。

值得注意的是，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是與購買力相關的，中國有14億人口，中等收入群體超過4億，比美國人口總量還要多。隨著中國經濟發(fā)展不斷邁上新臺階，今后10~15年，也就是到2035年，我國中等收入群體有望從目前的4億人口增加到8億至9億人口。由此推斷，中國消費增長的空間是非常巨大的。

NBD：伴隨消費轉型升級，當前供需矛盾發(fā)生了怎樣的變化？

陳文玲：隨著中等收入群體的不斷擴大，購買力的不斷提升，消費的供需矛盾也會發(fā)生變化。

從主要矛盾來看，過去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后生產力的矛盾。如今變成了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fā)展之間的矛盾。

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需求和對物質文化的需求有什么不同呢？我認為，物質需求基本上處于滿足人的生存需要的消費階段，而對美好生活的需求是沒有邊界的、永無止境的，所以我們要持續(xù)地解決經濟社會發(fā)展的結構性矛盾，解決供給側與需求側不匹配的問題。

中國未來的目標，短期目標是要完成“十四五”規(guī)劃部署的各項任務，要打好這五年的基礎，到2035年基本實現(xiàn)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遠景目標。從更長期的目標來看，再經過15年的努力，要實現(xiàn)2050年建成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這是一個更長周期的目標。

談未來消費潛力：重點挖掘三類人群彈性需求

NBD：“十四五”時期，您認為要如何進一步激發(fā)消費潛力，滿足國內需求？

陳文玲：中國有巨大的市場規(guī)模優(yōu)勢，這個優(yōu)勢首先就體現(xiàn)在有強勁的消費需求，有滿足消費需求的日益增長的收入和現(xiàn)實的購買力。

當前，消費已經成為拉動中國經濟增長的第一動力；未來，需要釋放的是潛在的消費需求。也就是說，挖掘消費潛力的重心不在于剛性的消費需求，而是通過激活需求側，滿足即期消費需求、挖掘潛在消費需求、創(chuàng)造嶄新消費需求。

我預計，未來彈性消費需求在消費中的占比會持續(xù)提升。所謂彈性消費需求，第一類是被壓抑的消費需求，比如旅游、娛樂等，這些在去年受疫情影響基本陷入停滯，但這種被壓抑的消費需求后面應該會釋放出來。

第二類是回歸性的消費需求。比如中國平均每年有1.5億人次出境旅游，購物總額達到1.5萬億元人民幣?，F(xiàn)在受全球疫情影響大家雖然還難以出境游，但原來溢出的消費需求會回流到國內。

第三是供給創(chuàng)造的新的消費需求，包括新的商業(yè)模式、新的商業(yè)業(yè)態(tài)比如直播帶貨等，會創(chuàng)造新消費需求。

最后一類是購買力增加、人民生活水平提高，會帶來增量的消費需求，也就是所謂的精神消費、品質消費等。

NBD：彈性消費要基于購買力的提升，未來哪些群體的消費能力比較強，符合彈性消費的特征？

陳文玲：第一類是老年群體，也就是“銀發(fā)經濟”。

根據(jù)國家統(tǒng)計局最新公布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中國16~59歲的勞動年齡人口為8.8億人；60歲及以上人口為2.6億人，占總人口的比重為18.70%，其中65歲及以上人口為1.9億人，占總人口的比重為13.50%。這部分群體不僅具有較強的消費能力，而且在健康養(yǎng)老方面有較強的消費需求。

其次是單身群體。根據(jù)民政部的數(shù)據(jù)，2018年中國單身成年人口高達2.4億人，大約等于英國、法國和德國三個國家的人口總和。2.4億單身群體中，超過7700萬人處于獨居狀態(tài)，預計到2021年將上升到9200萬人。這部分群體不僅有收入來源，而且注重精神層面的消費。

第三類是“Z世代”，也就是中國“90后”“00后”“10后”等人群，未來他們也將成為中等收入群體的主體，是具有強勁需求和新消費觀的群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