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后打老師案”當事人服刑：暴瘦四五十斤，喜歡上讀書

34歲的常某堯已開始服刑。

2018年7月，他攔路辱罵毆打20年前班主任張某某。一年后，因犯尋釁滋事罪，常某堯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之后，上訴被駁回。

2019年8月28日，常某堯在看守所內(nèi)與妻子相見，“他告訴我一定要照顧好孩子和老人，等著他回來。”

明日（9月10日），即是教師節(jié)。紅星新聞獨家對話常某堯二審辯護律師周兆成，還原常某堯的心路歷程。

常某堯何時開始服刑？入監(jiān)前狀態(tài)如何？

周兆成：我通過常某堯的愛人了解到，常某堯8月30日開始在河南三門峽監(jiān)獄服刑。常某堯愛人說，8月28日，丈夫去服刑前，看守所安排家屬最后一次見到了常某堯。常某堯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整個人非常消瘦，看著讓人心疼。與以前相比暴瘦了四五十斤。他告訴妻子，一定要照顧好孩子和老人，等著他回來。之后，一家人哭成一片。

↑常某堯暴瘦五六十斤

紅星新聞：被羈押數(shù)月，常某堯的心路歷程發(fā)生了什么樣的變化？常某堯服刑期滿，20年師生恩怨能否最終化解？

周兆成：二審宣判后，最后一次在看守所會見常某堯那天，快要結(jié)束時，常某堯站起身來，摸著手銬、含著眼淚對我說，感激您。

停頓片刻后，他繼續(xù)說，現(xiàn)在情況已經(jīng)這樣，沒有比這個更糟糕了，“我知道法律就是法律，但我還是有幾句話希望您可以幫我捎給欒川縣實驗中學的老師們，還有被打的張某某老師。雖然這個案件二審已維持原判，但我內(nèi)心向老師們道歉的誠意不會改變；事已至此，不管張老師原不原諒我，我還是要給張老師道歉，即使將來出來了，我也希望能夠當面給他道歉，只有這樣，我才能夠真正的解脫。”

常某堯說，“我是一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我存在性格脆弱、敏感的弱點。我自己的孩子還小，我的悲劇絕對不能讓我的孩子重演，我不能夠給她做個錯誤的示范。男子漢大丈夫，應(yīng)該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也就是十個月，希望自己可以沉淀下來勇敢面對。”

會見最后，常某堯稱，“其實，我對教師這個群體非常尊重，但很遺憾，我背上了‘打老師’的惡名，這讓我很傷心。我現(xiàn)在要選擇放下、選擇解脫。我要用寬容和愛讓自己解脫。現(xiàn)在如果不能把痛苦與怨恨留在身后，那么我的心靈就不能獲得真正的解脫，等將來自己出來（刑滿）后，也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常某堯進看守所后有何變化？未來有何打算？

周兆成：常某堯告訴我，進看守所之前，他對讀書毫無興趣，甚至不屑一顧，感覺讀書很傻，很無趣。

但在被羈押期間，常某堯思考了很多。他說，自己逐漸喜歡上讀書，幾個月時間里，讀了好幾十本書。有多個歷史人物的傳記；有戴爾·卡耐基的《人性的弱點》，還有日本作家村上春樹的《海邊的卡夫卡》以及英國作家丹尼爾·笛福的《魯濱遜漂流記》。

常某堯還記得《海邊的卡夫卡》里曾說過，命運就像沙塵暴，你無處逃遁。只有勇敢跨入其中，當你從沙塵暴中逃出，你已不是跨入時的你了。

常某堯說，“我以前素質(zhì)達不到，所以進了看守所。剛進看守所時，我發(fā)現(xiàn)這里的人，有的因為錢進來，有的因為色進來，我是因為沖動進來的。我記得上大學時軍事化管理，所以現(xiàn)在也能夠適應(yīng)這里的生活。我還有十個月的刑期，我現(xiàn)在也想清楚、想明白了。我要多讀點書、多學習，全面提高自己的層次和修養(yǎng)。這樣才可以比在外面賺的更多。我希望將來出來的時候能夠多讀點書，能夠在杭州讀個MBA,或者能夠去馬云的湖畔大學深造深造，提高下自己的層次。讓將來的自己一定要活出精彩。”

↑周兆成與常某堯的父親在法院前

常某堯的父親曾稱，9月10日教師節(jié)時，會向被打老師道歉，是否屬實？

周兆成：常某堯曾寫過一封《懺悔信》。他對自己打老師的行為非常后悔，認為自己的行為深深地傷害了張老師，傷害了母校，傷害了欒川縣，甚至傷害了天下的老師。他希望父親能夠在教師節(jié)當天代他去母校向張老師“負荊請罪”。后來，有媒體報道，常某堯的父親的確準備這么做，不會因為二審裁定維持原判而有所改變。

但我認為，此案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束。這個案件沒有贏家，無論是對于辯護律師，還是常某堯，還是被打的張某某老師以及欒川縣實驗中學，甚至欒川縣以及整個教師群體，都是受害者。對于事件各方，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回歸平靜的生活，不要再掀起任何波瀾。

作為律師，我知道自己應(yīng)勸說委托人做正確的事情。所以在這幾天里，我花了大量時間與常某堯的父親溝通，終于在9月9日早晨說服了他，放棄了9月10日去欒川縣實驗中學找被打老師張某某“負荊請罪”的決定。

案情回放：

14個月前，在河南省欒川縣雷灣村變電站附近，33歲的常某堯攔路辱罵毆打20年前班主任張某某。

欒川縣人民法院一審查明，常某堯事后供稱，其看到該人疑似張某某，想起上學時因違反學校紀律曾被張某某體罰，心生惱怒，遂將手機交給同行的潘某某，要求為其錄制視頻。事后，常某堯?qū)⑺浿埔曨l傳播給初中同學觀看、炫耀，造成該視頻在多個微信群和朋友圈傳播擴散。

2018年12月，事發(fā)5個月后，打人視頻曝出，引發(fā)極大爭議。

欒川警方通報稱，2018年12月17日，張某某報警，并提供了自己被打的視頻。12月20日11時20分許，在杭州鐵路警方的配合下，常某堯因涉嫌尋釁滋事罪被刑拘。

2019年7月10日，該案一審宣判，常某堯因犯尋釁滋事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對此結(jié)果，常某堯當庭表示上訴。

一個月后，常某堯上訴被駁回，維持原判。

紅星新聞記者 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