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保送生制度改革勿蹈公車改革覆轍

曹林

保送生正成為中國綜合排名靠前的大學的一個重要生源渠道。教育部“陽光高考”網(wǎng)公示數(shù)據(jù)顯示，中國科技大學擬錄取保送生比例更是超過20%，這意味著5個新生中就有1個是保送生。一些“超級中學”的保送生壟斷北大清華生源。而農(nóng)村考生保送機會少，福建省教育考試院副研究員羅立祝的實證研究發(fā)現(xiàn)，城市子女在保送招生制度中獲得的入學機會是農(nóng)村子女的17.2倍。

近幾年來，輿論對保送生和特長生制度的批評從未停止。有教育專家的批評，有保送丑聞曝光后輿論的批評，可是，這些批評絲毫未撼動特長生制度和保送生制度，甚至有名校的保送比例逆批評而上，達到了讓人咋舌的“5個新生中就有1個是保送生”，實在讓人感慨保送生制度強大的體制惰性和強大的既得利益阻力。

按理說，無論從制度存在的必要性和正當性角度來講，曾經(jīng)在教育體制中扮演過重要角色的保送生制度，都應該退出歷史舞臺了。

其一，保送生制度隱藏的腐敗，已經(jīng)不是個別和偶然現(xiàn)象，而是一種看得見的腐敗，一種內(nèi)嵌于體制邏輯中的制度性腐敗。在統(tǒng)一考試之外開了一個保送的后門，而這種后門在既有監(jiān)督體制下又無法進行有效監(jiān)督，無異于開的是一個腐敗之門，一個權貴通過權錢、權學、錢學交易上名校的后門。這不是理論上的推理，而是媒體的曝光所告訴我們的現(xiàn)實。2000年，《中國青年報》率先報道了湖南省隆回一中保送生造假的問題。這一年，隆回一中14名保送生中竟有13名是假的。隆回一中通過偷梁換柱和考試舞弊等手法，保送了多名成績中下的權勢子弟。高中三年多門功課不及格的校長兒子，被評為該校唯一的省優(yōu)秀學生干部。

其二，保送生制度帶來的教育不公，更是看得見的不公。獲得保送資格的高中，都被一些超級的重點中學壟斷著。這意味著，很多城市孩子在動用各種資源優(yōu)勢獲得了重點中學、超級中學的入學機會后，也就贏得了上大學、進名校的機會。以均衡教育資源彌補城鄉(xiāng)的差距，是這幾年的教育改革努力方向，可是，“超級中學壟斷保送資源”的保送生制度完全與之背道而馳。很多農(nóng)村的孩子，再怎么努力，也拼不過一個有“好爹”的學生。很多重點大學農(nóng)村學生比例大幅下降，就是很好的例證。“寒門難出貴子”，帶來的必定是惡性循環(huán)。

再從必要性來說，在自主招生制度的替補下，保送生制度已完全失去存在的必要性。真正優(yōu)秀的學生，那些可能被應試教育攔在大學門外的人才，完全可以通過自主招生的制度通道實現(xiàn)自己的大學夢、名校夢，從而達到“不拘一格降人才”。自主招生本就是保送制的替補，高考之外，只應該有一種補充性的制度消除高考的弊端，而如今的問題正在于高考之外有太多的制度補丁：自主招生、保送、形形色色的特長加分。過多的制度補丁，必然給權貴踐踏公平留下了無數(shù)的操作空間。

又有制度性的腐敗，又有看得見的不公，更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性，為什么改來改去始終未能廢除和弱化呢？一個令人擔心的現(xiàn)實是，保送生制度的改革，正倒在公車改革的覆轍之旁。公車改革，改了十多年漸而不進陷入停滯，最大的問題就是既得利益者的阻礙，坐著公車的人自己改自己的利益，難免做假動作、玩?zhèn)胃母?，公車改革淪為變相加薪。保送生制度改革也是一樣，因為這個制度的最大受益者，正是壟斷著諸種資源從而能夠壟斷保送機會的權貴。改革一改到利益集團就進入死胡同，這是一個令公眾悲愴的現(xiàn)實。保送生制度，表面上雖然不是官僚利益的地盤，但實質(zhì)上卻是權貴的勢力范圍。

在輿論壓力下，保送生制度近年來雖然作了兩次調(diào)整，但基本上是換湯不換藥。所以，筆者擔心保送生制度的改革會重蹈公車改革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