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盜版成“猴王”第八十二難

《西游記》中，“假猴王”六耳獼猴傷了唐僧后，和“真猴王”孫悟空打得天昏地暗，成為取經路上孫悟空經歷的最險難關之一。 
沒想到，神話真的會變成現實。國產3A大制作《黑神話：悟空》游戲在全球掀起現象級熱潮后，盜版現象竟如游戲中的“妖怪”般層出不窮，成了“黑悟空”遭遇的第八十二難：有商家在某二手交易平臺將此游戲打折賣；有商家在電商平臺售賣“離線版”“家庭版”共享游戲賬號；大量游戲周邊產品在電商平臺銷售，賣家直言不諱“1∶1復刻”。
盜版猖獗，如何保護“黑悟空”乃至其他游戲開發(fā)者權益，讓游戲行業(yè)健康發(fā)展？

第八十二難，成為“黑悟空”“成圣”的最后一道坎。

熬過了6年漫長的開發(fā)周期關，熬過了3A級大制作投入關，《黑神話：悟空》的問世石破天驚：不僅實現了中國游戲界3A制作零的突破，還迅速躋身Steam在線聯(lián)機人數榜單前十，更讓中國文化IP成功出圈、出海。業(yè)內評價：《黑神話：悟空》的意義“不亞于鄭欽文拿到網球女單奧運冠軍”。

但盜版“黑產”，卻在8月20日上線當日就出現。閑魚上“1元黑悟空下載即玩”；小紅書等多平臺也出現了“9.9元暢玩黑神話”等交易信息。盡管是“掛羊頭賣狗肉”：有的下載包點開是《西游記》電視劇的4K視頻，有的則是其他游戲，還有的直接卡在游戲進入界面……但給正版帶來的損失卻一點不少。業(yè)內人士估算，按照《黑神話：悟空》目前的火熱程度粗略估算，盜版損失應該不低于《帕斯卡契約》和《波西亞時光》這兩款游戲。

IP周邊的損失也不少。土地廟、孫悟空金箍棒，甚至沒有開發(fā)過的悟能二師兄等《黑神話：悟空》游戲盜版周邊在各電商平臺公開售賣，號稱“1:1復刻”。這些劣質偽造手辦不僅侵犯了正版的商標權和版權，魚龍混雜之間也影響了“真猴王”的口碑。
“黑悟空”的第八十二難，更是我國其他游戲的“第八十二難”。一次性買斷的游戲，如單機游戲特別是主機游戲，長期存在租號行為，而游戲修改（調數據而快速通關），也會極大影響正版游戲的營銷節(jié)奏，最終導致游戲行業(yè)對開發(fā)這類游戲興致寥寥。正如某位游戲產業(yè)分析師評價，“翻版游戲危害之大，二十年前幾乎殺死國產游戲，今日如不遏制，則國貨之光剛剛點亮就如燭光，搖搖欲墜。” 

游戲行業(yè)過這“第八十二關”，到底難在哪？
保護游戲版權是有法可依的。2021年6月1日，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正式實施，將“電影作品和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chuàng)作的作品”的表述變更為 “視聽作品”，方便游戲作為一個整體類別被納入保護范圍，游戲的劇情、角色形象、場景設計等具有獨創(chuàng)性的元素，開發(fā)者均對其享有著作權。然而，被侵權者的維權之路，仍然不易。
侵權成本低廉，主體認定艱難。一項課題調研報告曾指出，山寨一款熱門游戲的成本只有正版游戲的1/4，侵權游戲可以快速上市、很快回本，巨大的經濟誘惑使得游戲侵權者屢屢不惜以身試法，或盜用商標，或改編優(yōu)質IP，總之，“搭便車”搶占用戶。而互聯(lián)網的匿名性，則進一步加劇了追責認定盜版方的難度。
損失判定不易，維權成本高企。很多損失基于游戲公司后臺統(tǒng)計，但面對零零散散的“共享賬號”“盜刷”等行為，如何界定損失的價值，仍是司法認可的新挑戰(zhàn)。
玩家意識薄弱，助長盜版風氣。親朋好友乃至淘寶、閑魚、小紅書等陌生人社群，動輒開啟“分享互助”模式；而一些青少年缺少正規(guī)渠道獲取游戲，也讓賬號分享大有市場。這種盜版環(huán)境，在游戲圈內已存在近二十年。如今即便很多當年的“網癮少年”已經成為經濟獨立的大人，卻仍然無法改變潛意識里的“薅羊毛”心態(tài)。
“分享互助”“薅羊毛”當然是違法的。Steam平臺用戶協(xié)議第一條就規(guī)定：不可告知他人、與他人共享或允許他人使用您的密碼或賬號；《計算機軟件保護條例》規(guī)定，未經軟件著作權人許可，轉讓或者許可他人行使著作權人的軟件著作權的，應當根據情況，承擔停止侵害、消除影響、賠禮道歉、賠償損失等民事責任。然而，正如《西游記》寇員外遇難那一集中，孫悟空說，“這凡人的事才不好辦呢，重不得輕不得”。侵權基數大，“法不責眾”意識會助長違法氣焰。
《黑神話：悟空》游戲截圖

“假猴王”武力值再強，也要堅決和它斗爭到底。這是孫悟空的經驗，也是保障游戲行業(yè)知識產權的必由之路。
完善法律“照妖鏡”，更要掄起執(zhí)法“金箍棒”。今年4月，國家知識產權局、“兩高一部”等九部門聯(lián)合印發(fā)《知識產權保護體系建設工程實施方案》，提出完善保護體系，特別是針對知識產權侵權賠償低難題，強調全面實施知識產權侵權懲罰性賠償制度，完善侵權損害賠償的證據規(guī)則、數額計算等裁判標準，彰顯對盜版等侵權行為嚴懲不貸的決心。從全國范圍看，相關的維權案例中，已經有高額賠償乃至入刑判例。執(zhí)法必嚴，讓侵權成本增加，侵權者才不會有恃無恐。

提升維權警惕心，也要樹立保護責任心。對游戲開發(fā)商而言，一方面，要有意識通過技術和及時注冊商標等手段，保護珍貴IP；另一方面，發(fā)現侵權行為時，也應及時維權。除此之外，保護知識產權，無論是盜版泛濫的各大電商平臺，還是每個普通的玩家，都是第一責任人。各大平臺盡到監(jiān)管責任、普通玩家提升版權意識，塑造一個保護版權的環(huán)境，才能穩(wěn)住開發(fā)者的創(chuàng)新動力，守護我們的文化IP。
“真猴王”不能為“假猴王”讓路，精品力作也不能為粗制濫造的盜版讓路。這不僅事關開發(fā)者短期利潤，更事關所有人在更長遠的未來能否享受到更多好作品——要知道，讓現象級國產IP充分涌現，一個公平公正的產業(yè)發(fā)展環(huán)境始終是前提。

【本文未經授權請勿轉載】 撰文/劉志杰 編輯/梁慶 責編/謝夢 審核/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