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經(jīng)濟新聞 2023-03-14 16:05:07
對古DNA的研究或許可以揭開更多人類的“身世之謎”。
每經(jīng)記者 梁宏亮 每經(jīng)實習記者 溫雅蘭 每經(jīng)編輯 張凌霄
40億年前,地球被浩瀚的海洋覆蓋,沒有任何生命。有人認為我們的祖先是魚,也有人認為人類是由猿類進化而來。
對于人類演化和遺傳,我們有著成百上千的疑問——人類到底是由什么物種演化而來?是什么樣的遺傳造就了獨特的人?地球上曾經(jīng)有多少種族共存?了解人類演化到底有什么意義?我們的祖先有哪些特征?已滅絕的古人類跟現(xiàn)代人有沒有互動?現(xiàn)代人在不同時間階段如何演變?研究人類演化有哪些方法?等等。
“在我們體內有1%到4%——在座的你我,只要不是非洲人,都有尼安德特人的成分。”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研究員、分子古生物學實驗室主任付巧妹在3月11日舉行的“我們︱WOMEN”2023復旦科創(chuàng)先鋒論壇上向大家解釋,“傳統(tǒng)的形態(tài)學和遺傳學能幫助我們取得一些了解,但存在很多不足。而通過古DNA直接研究古代人群,具有非常獨特的優(yōu)勢,為解決問題帶來了更多可能性。”
交叉學科視域下的古DNA研究
古DNA是指從已經(jīng)死亡的古代生物的遺體和遺跡中得到的DNA。
“古DNA研究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像2022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yī)學獎,就授予了這個領域。”付巧妹介紹,古DNA是一門很典型的交叉學科,研究手段和研究途徑是遺傳學、生物信息學,但研究問題、研究對象都與考古人類學分不開。
“古DNA有什么特征?相對于新鮮組織DNA而言,古DNA是碎片化的,片段很短。即便是從埋藏的骨骼中獲得的DNA,可能大量都不來自骨骼個體本身,而是由于埋藏環(huán)境的原因,含有很多微生物,屬于本源的DNA非常少。”付巧妹說到。
但是古DNA的研究并不簡單,其提取物中常常包含大量污染DNA,使得測序的大部分DNA分子都是無用的信息,真正有用的古DNA序列常常只占測序數(shù)據(jù)的1%不到。
付巧妹在談起古DNA污染時說,“在發(fā)現(xiàn)化石的過程中,手的接觸也會帶來污染??赡軐τ谛迈r組織而言,由于內源DNA含量很高,這些污染影響不大;但是對于古DNA而言,跟內源DNA比起來,這些污染影響非常大,有時甚至沒有內源DNA,錯把污染當作人類自體的DNA,這對研究人類演化造成了很大困難。”
直到2010年前后,與高通量測序方法的結合,再加上新開發(fā)的一系列古DNA技術,研究人類古DNA的道路才慢慢變得清晰。
從滅絕古人類到現(xiàn)代人
許多人認為,“現(xiàn)代人”指的就是“生活在現(xiàn)代的人”。但從遺傳學上來看,范圍可能要比我們想象的大得多。
“只要跟現(xiàn)代生活的人沒有明顯遺傳或者體質差異的都包括在內,這些人在20萬年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都是現(xiàn)代人。”付巧妹進一步解釋,“除此以外,其實在共存時間里,還存在別的類型的人,他們在體質上、DNA上都跟我們不一樣,沒有留下直接后代。但是這些人并不見得是完全滅絕。”
關于古人類到現(xiàn)代人的研究,付巧妹以丹尼索瓦人為例進行講述,這是一項在2020年入選為國際人類起源研究十大新認知之一的研究:
第一次找到丹尼索瓦人,是在阿爾泰山脈的丹尼索瓦洞穴中,通過一個小手指骨DNA發(fā)現(xiàn)的,這也是第一次通過遺傳找到未知的古人類。
然而,我們目前僅僅了解丹尼索瓦人對現(xiàn)今大洋洲及東亞人群的影響,對于他們在亞洲、尤其是東亞的分布非常不清楚。這種情況下,付巧妹團隊希望在東亞找到丹尼索瓦DNA,或者是其他類型古人的DNA,所以另辟蹊徑,嘗試從沉積物中獲取DNA。團隊利用雜交原理,通過242種動物的DNA和樣品中的DNA融合、雜交,然后把剩下的DNA洗滌掉,最后對這些生物DNA進行分析,探究它們屬于哪種DNA,其中是否可能存在人類DNA。
付巧妹團隊做了將近20個遺址,涵蓋40萬年到2萬年之間的漫長時期,目前白石崖溶洞遺址的研究有所收獲。它在甘肅南部,海拔3200米,離丹尼索瓦洞穴非常遠,但團隊就是在這里找到了丹尼索瓦人DNA,主要存在于第七層沉積物,就是約10萬年以及6萬年、可能是4.5萬年的地層中。
研究發(fā)現(xiàn),丹尼索瓦人DNA不僅在東亞、大洋洲人群里有殘留,其實對現(xiàn)代人中的不少人群都有貢獻和影響。比如,在極地生活的因紐特人有非常強的脂肪代謝能力,他們產(chǎn)生的大多是棕色脂肪,能快速把脂肪轉換成能量,而這可能跟丹尼索瓦人基因也有關系。
這一系列現(xiàn)象都讓我們看到,滅絕的古人類雖然消失了,但仍在我們體內產(chǎn)生一定影響,在某些人群中甚至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尤其是生理上的作用。
古DNA是帶著時間刻度的遺傳信息,它從獨特的視角書寫了人類數(shù)萬年來的演化與適應。在未來,對古DNA的研究或許可以為我們揭開更多人類的“身世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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