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經(jīng)濟新聞 2018-10-26 22:20:31
4年時間,平均每個模型500萬次模擬試驗,卜一之們一共做了20個左右的模型——可以說,正是眾多像卜一之、張清華這樣的“大國工匠”,成就了“現(xiàn)代世界七大奇跡”之一的400多項新專利、7項世界之最。這背后,又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故事?
每經(jīng)記者 黃名揚 每經(jīng)編輯 劉艷美
“疲憊,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疲憊。一千多個日夜,試驗24小時一刻不停地運轉,研究人員更是如此——可以說是眼不敢移、寸步不離。”坐在《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面前的卜一之,著紅白藍相間格子襯衫,外面套著黑色夾克,眼神沉穩(wěn)而淡定。
身為西南交大土木工程學院橋梁工程系教授,這幾天,卜一之、張清華帶領的團隊,頻繁出現(xiàn)在媒體視野中。
西南交大土木工程學院橋梁工程系教授張清華(左)、卜一之(右) 每經(jīng)記者 黃名揚 攝
10月24日,港珠澳大橋正式通車運營,這是中國建設史上里程最長、投資最多、施工難度最大的跨海橋梁,設計使用壽命為120年。
媒體稱,這打破了國內大橋的“百年慣例”。而實現(xiàn)這一突破,卜一之、張清華團隊完成的一項抗疲勞關鍵技術,起到了重要作用。
4年時間,平均每個模型500萬次模擬試驗,卜一之們一共做了20個左右的模型——可以說,正是眾多像卜一之、張清華這樣的“大國工匠”,成就了“現(xiàn)代世界七大奇跡”之一的400多項新專利、7項世界之最。這背后,又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故事?
橫跨伶仃洋的港珠澳大橋,將位于中國“南大門”的香港、珠海及澳門三地陸路距離大大拉近,其意義之重大可見一斑。
卜一之透露,作為世界上最長的跨海大橋,港珠澳大橋從設計之初,就考慮將橋梁壽命設計在120年——而通常,國內其他橋梁的設計壽命為100年。
對長達55公里的跨海大橋來說,將設計壽命一下提高20%,談何容易?
港珠澳大橋采用正交異型橋面板鋼箱梁,這種結構形式輕質高強、施工速度快,但其板件構件及受力特性復雜,最大問題便是疲勞。疲勞導致的裂縫,從該結構形式誕生之初就一直存在,也成為國內外鋼橋行業(yè)共同的難題。
作為專門研究相關領域,且擁有參與蘇通長江大橋、南京第三長江大橋、鄂東長江大橋、嘉紹跨江大橋等許多大型橋梁建設經(jīng)驗的科研力量,卜一之和張清華教授團隊,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臨危受命。
“從我們對問題本身的認識下手:哪些部分會出現(xiàn)問題?出現(xiàn)的典型問題是什么?再針對性地解決它。”
說干就干。從對結構設計細節(jié)進行完善,到無數(shù)次模型試驗,最終,影響大橋使用壽命的疲勞問題,成功解決。
“ 通常,一個模型試驗是200萬次,鋼材不出現(xiàn)裂紋,則試驗停止。但港珠澳大橋的每個模型,我們平均需要做500萬次左右的試驗,一直到做裂、做壞為止。”張清華解釋:“整個研究過程,我們一共做了約20個模型。”
從接到任務,到攻克難題,總共花費多長時間?卜一之的答案是:4年左右。
圖片來源:西南交大微信公眾號
而在巨大的工作量和時間消耗之外,細節(jié)是更加“磨人”的問題。
張清華介紹,模型試驗是以2-3赫茲的頻率進行——這意味著,試驗每秒鐘會進行2至3次。這樣的試驗速度,科研團隊成員的眼睛根本不敢離開監(jiān)測界面哪怕1分鐘。
“焊縫初始裂紋肉眼不可見,出現(xiàn)裂紋的過程不可逆,加之找出裂紋出現(xiàn)的時間點正是這項研究最重要的工作,所以我們只能24小時不間斷地監(jiān)測。”張清華說。
“(港珠澳大橋)比國內其他橋梁‘長壽’20年的秘訣,就在于卜一之和張清華教授團隊的一項抗疲勞關鍵技術。”在許多媒體的報道中,都曾提及這一說法。不過,交談中,卜一之和張清華卻不約而同地連連擺手,“不敢,不敢居功”。
“或許我們確實在科研上,攻克了延長大橋設計壽命的抗疲勞問題。但這一成就的實現(xiàn),從技術、設計到制造施工,缺一不可。”說到這里,張清華難得地笑了。
卜一之進一步解釋,以前,橋梁焊接基本是手工完成。“純粹依靠手工難以避免細節(jié)差異,鋼橋面部分大概有20多公里,如果把每條焊縫加起來,那就不只是幾萬米的事情了。所以,即使理論到位,施工精度和工藝也非常重要。”
而120年設計使用壽命目標的實現(xiàn),正是得益于在結構試驗基礎上,半自動化的生產(chǎn)工藝。“工廠化制造、再到現(xiàn)場拼裝,這樣的做法,這么大規(guī)模,不僅在國內,甚至在全世界也是首屈一指。”
“在經(jīng)濟、政治、社會等意義之外,我認為港珠澳大橋最大的意義,是倒逼產(chǎn)業(yè)升級,這將使中國相關產(chǎn)業(yè)受益良多。”說話間,卜一之不自覺地認真點了點頭。
準備結束交流時,卜一生和張清華卻并沒有在臨近周末的時候結束工作。他們告訴記者,準備“去食堂隨便吃一點”,然后直接奔赴武漢,投身另一世界級跨江通道——深中通道的項目研究中。
臨走,卜一之在門口突然停下來,回過頭若有所思地說:“其實,港珠澳大橋并非某個團隊的成功,而是中國科研力量和中國制造升級的共同成果。或者說,這也是‘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大國工匠精神,百年傳承的現(xiàn)實例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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