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出交子 敢為天下先

北宋初年，成都一條大街上響起嘈雜的市聲，從江邊通往市中心的石橋上，推車的、騎馬的、挑擔的人流，如過江之鯽，街側(cè)漆成紅色的木板門一扇扇打開，堆積如山的藥材、香料散發(fā)出嗆鼻的氣味，綢緞莊的蜀錦放射出余燼般的霞光，管弦絲竹聲從錦江的游船和柳樹下隱約傳來。

街角一家專營蜀錦的店鋪剛送走一批云南客商，伙計們正忙著把沉重的鐵錢運往后面的倉庫。老板是個40多歲的中年漢子，頭戴瓜皮小帽，身穿藏青色綢緞長衫，他把柜臺上殘留的一匹“八答暈”（宋代蜀錦一種）裹起來，就坐在高腳太師椅上，神色安閑地望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出神。這時，一個來自中亞的布匹商從門前走過，他后面跟著四五個漢人伙計，身上背著七八個裝錢的口袋。北宋通行鐵錢，沉重的錢袋把幾個人壓得腰彎背駝、氣喘吁吁。

成都蜀錦商人正在琢磨這些鐵錢的重量，就聽街上的伙計在抱怨：“買一匹布，就需要小錢120斤、大錢24斤，要是買100匹、1000匹，還不把我們累死啊!”其他伙計也附和：“背著鐵錢走那么遠，真是受罪。要是鐵錢是紙做的就好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成都商人忽然產(chǎn)生靈感：要是錢莊制作一種可以兌換的紙幣，讓外地客商把鐵錢存進去，手執(zhí)錢莊的紙幣入市交易，那該省去多少麻煩！錢莊替客商保存鐵錢，也可以收取一定的手續(xù)費……想到這兒，他一陣風跑到街東面幾個錢莊里，約了幾個老板到茶館喝茶。

綢緞莊老板把自己的想法都跟錢莊老板們說了。有膽小怕事的人說：這怎么行，官府允許嗎？況且外地客商用鐵錢兌換我們自己發(fā)行的紙鈔，他能放心嗎？但大多數(shù)錢莊老板覺得這個主意不壞：沒關(guān)系，只要我們把紙鈔做得很精致，旁人不能仿造；在兌換過程中，又保持高度的誠信，相信這項業(yè)務(wù)一定能開展起來，興許這還是個發(fā)財?shù)牧紮C呢。

于是，成都最有名的幾家錢莊開始設(shè)計發(fā)行世界上第一張紙幣——交子（又稱“錢引”）。

交子（▲圖片來源：羊城晚報）

宋代成都的造紙業(yè)在全國相當先進。早在唐代，成都麻紙已被確定為皇家用紙，每年要大批送入宮中?！短屏洹酚涊d：唐代宮廷藏書有四部，共25961卷，“皆以益州麻紙寫。”最好的宮廷藏書都使用成都生產(chǎn)的麻紙，可見這種紙的質(zhì)量在全國是最好的。

生產(chǎn)“交子”除了要有好的紙張，還要高超的雕版印刷技術(shù)。這一點，成都的條件也具備。中國現(xiàn)存最早的印刷品《陀羅尼經(jīng)咒》，即由唐代成都府成都縣龍池坊卞家刻印。到了北宋，宋太祖命令大臣專程到成都刻印《大藏經(jīng)》，這部宏大的經(jīng)典共用刻版13萬版，歷時12年乃成。

經(jīng)過設(shè)計、推敲和制作，第一批交子終于誕生。這些紙幣采用同一色的紙張，分朱、墨雙色套印，紙張絕佳，刻印一流。交子上的圖案也很精美，常繪上房屋、樹木、人物等。為了防偽，各錢莊還在紙幣上做暗記并加蓋押字。

交子在成都市面上一亮相，果然吸引了大批客商前來兌換。人們不再雇用勞力背著錢袋四處貿(mào)易，而是把鐵錢存放在錢莊，手持輕便、易于保存的紙幣做生意。當然，紙幣能夠成功發(fā)行并兌換，關(guān)鍵在于發(fā)行紙幣的錢莊必須有高度的信譽和強大的經(jīng)濟實力做后盾。成都東風大橋旁的椒子街，據(jù)說“椒子”乃“交子”之訛，是宋代成都交子錢莊最密集的地區(qū)，每天有許多印制精美的交子從這里出發(fā)，加入到頻繁的商貿(mào)活動中去。“交子”在成都誕生，說明了成都的商貿(mào)繁榮。

本文刊于成都日報2014年2月17日第13版 記者：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