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敬偉:歐盟反對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 未必是成員國共識

◎張敬偉

近日，歐洲議會通過一項反對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的決議。

值得注意的是，歐洲議會全體會議通過的這個涉華決議，并非立法性決議，因而歐盟是否最終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還有轉圜空間。

中國加入WTO，中歐曾有共識。按中國入世議定書第15條的規(guī)定，在反傾銷和反補貼調查中，傾銷幅度的確定可以不以中國實際成本數(shù)據為依據，而選擇一個市場經濟第三國或進口國的同類相似商品價格，即“替代國”做法。該條款的適用期限是15年，將在2016年12月11日失效。

“替代國”做法，讓中國深受其害。因為歐盟選擇的“替代國”，要么是新興市場，要么是制造業(yè)小國，和中國制造業(yè)大國的地位不相稱。這些“替代國”的商品，質量較之中國產品差，價格則比中國產品高。中國輸出歐盟商品價格，以這些“替代國”為標準，導致中國商品價格看上去像傾銷。這種極不合理的規(guī)則設定，卻在WTO框架下設定15年的期限。而在中國入世的15年間，來自美國、歐洲的訴案和“雙反”等貿易戰(zhàn)接踵而來，甚至印度、墨西哥等新興市場也加入了對華貿易戰(zhàn)。

尤其歐盟，從鋼鐵到光伏，對華商品“雙反”一直未有停歇。據統(tǒng)計，當前歐盟73起反傾銷案中的56起涉及中國產品，包括鋼鐵、機械、化工和陶瓷等。

事實上，每次“雙反”，歐盟內部也有不同聲音。譬如在2013年對中國光伏產品發(fā)起“雙反”調查時，彼時德國副總理稱這是“嚴重的錯誤”；英國BBC援引一些歐洲制造商的說法是“危險的貿易保護主義”；即便是旁觀者清的《華爾街日報》也認為，歐洲對華光伏產品發(fā)起的“雙反”調查，并不能讓歐洲光伏產業(yè)獲得更多的市場生機。

歐盟是個龐雜的國家集團，歐盟內部經濟發(fā)展不平衡，甚至還未形成統(tǒng)一的貨幣市場（存在著歐元區(qū)與非歐元區(qū)）。歐洲主權債務危機就是在內部經濟發(fā)展不平衡、缺乏有效的財政金融約束政策、而各成員國又追求同等的市場和福利待遇造成的。因而，相比美國受制于勞工集團、院外活動集團以及國會的掣肘而發(fā)動貿易戰(zhàn)，歐盟的情況更為復雜，各成員國就貿易壁壘更難達成共識。

因而，歐洲式貿易壁壘或者說貿易保護主義，未必是各成員國的共識。尤其在對華貿易戰(zhàn)上，有時并非中國的歐洲主要貿易伙伴所為，更多時候是歐盟小國基于本國利益而在歐盟內部發(fā)起。

在是否給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方面，歐盟內部雖然存在不同聲音，但對于中國這個全球第一大貿易伙伴國，卻有著利益基礎一致的焦慮與矛盾。

首先，和中國這個歐盟的第二大貿易伙伴打交道，歐盟嘗到了利用第三方市場經濟作為“替代國”和中國進行貿易的好處。因而，歐盟希望繼續(xù)維持對華貿易的法定特權，不希望給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

其次，歐盟內部尚未走出主權債務危機的陰霾，負利率政策的刺激效果也充滿不確定性。在此情況下，歐盟各成員國內部存在著一股貿易保護主義的思潮，希望通過貿易壁壘的方式，保護歐盟各國的利益。這一利己傾向也使歐洲議會不希望給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

其三，中歐每天的雙邊貿易額超過10億歐元，出口中國的商品是歐盟商業(yè)大佬獲得利潤的主要來源。數(shù)據顯示，僅2011年，歐盟對華出口就給歐盟創(chuàng)造了近300萬個就業(yè)崗位。相比對華貿易戰(zhàn)獲得的利益，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更有利于歐盟。

當前，有觀點認為，全球經濟已進入新平庸時代，貿易戰(zhàn)、貨幣戰(zhàn)有所抬頭。主要經濟體之間若陷入貿易保護主義，全球經濟復蘇的愿景將會更加渺茫。因而，無論美國、歐盟還是中國，貿易保護主義都是不可持續(xù)的，而是一把傷人又害己的雙刃劍。

值得一提的是，中國和歐盟之間的貿易之爭，可以通過談判協(xié)商和正常博弈的方式進行。比如，歐盟在WTO規(guī)則下兌現(xiàn)對華承諾，或者在2016年12月11日之前，達成符合中歐雙邊利益的折衷方案。對中國而言，則須重視歐盟的以下關切--政府與企業(yè)的關系、國企改革、企業(yè)會計準則、破產監(jiān)管和財產保全及市場匯率等等。總之，中歐總有互利雙贏的解決辦法，而不是施以粗暴的貿易保護主義。

（作者為察哈爾學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