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半包奶粉——地震中的“90后”父母

彭小東 每經(jīng)記者劉林鵬 發(fā)自云南彝良

9月9日，在云南彝良縣洛澤河鎮(zhèn)洛澤河村，20多位村民圍坐在帳篷里低聲交談。一旁，一名剛出生14天的小男孩，躺在媽媽的懷里進入了夢香。

而僅兩天前，這些村民還齊聚在20米外的小屋，慶祝小男孩的滿月（當?shù)仫L俗，小孩未滿月時就請“滿月酒”）。

時間指向9月7日11點19分，一場5.7級的地震，使他們的房屋全部垮塌，其中一家甚至被夷為平地。當晚，驚魂未定的村民們在山坡上躺了一夜。

次日，村民搭建起簡易的帳篷。在這個新“屋”中，小男孩的母親——年僅19歲的盧春萍，擰干了毛巾，在小男孩的額頭上來回擦拭。小男孩的父親，22歲的戴軍，則在一旁晾曬小孩的衣物。

撤離小屋

洛澤河村，位于洛澤河鎮(zhèn)的半山腰上。經(jīng)過20多分鐘的盤山公路，《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從山底趕往該村。在一片空曠的玉米地上，20多位村民搭建起一個簡易的帳篷。

20米外，是一座幾近垮塌的小屋。村民戴軍說，兩天前（9月7日），他們在小屋中經(jīng)歷了驚魂一刻。那天，是他孩子戴邦棋出生12天的日子。根據(jù)當?shù)仫L俗，小孩在未滿月時，親戚、鄰居就要齊聚一堂，預祝小孩的滿月。

11點19分許，地震來臨前的一刻，小屋內(nèi)外還異常地熱鬧：有的人洗碗，有的在熟睡，還有的正在掰玉米竿子給小孩玩。

屋外，主人戴軍正在清點借來的餐盤。“盤子在動，有的甚至翻轉(zhuǎn)過來，碰碎了。”戴軍說，地震來臨時，他雙手緊壓在籮筐上，來回趔趄。“我馬上反應過來，老婆、孩子還在睡覺，馬上沖了進去。”

戴軍進屋的瞬間，屋內(nèi)的村民梁興蘭沖出屋外。“全跑了，想把他拉出來，拉不動。”梁興蘭跑到玉米地上后，哭著告訴村民劉春秀，一歲大的小孩，仍在屋內(nèi)。緊隨著戴軍，劉春秀沖進屋內(nèi)。

由于瓦片、碎石墜地，屋內(nèi)塵土四起。劉春秋抱起滿臉是灰的孩子，奪門而出。戴軍進屋后發(fā)現(xiàn)，妻兒不在床上，迅速撤離。此刻，在門口玉米地掰玉米的趙慶剛，也抱起一旁的小孩，縱身跳起，躲避了垮塌的墻體。

“要是晚一秒，我們父子就被壓在了下面。”趙慶剛覺得，能夠脫險，是“不幸中的萬幸”。

一分鐘內(nèi)，近20位村民都撤到了小屋前方的玉米地上。“看到老婆、兒子在外面，心里的一塊石頭終于放下了。”戴軍說，他當即清點了人數(shù)，“發(fā)現(xiàn)都在”。

“地震的時候，我正在陪小孩睡覺，沒穿鞋子就跑了。”孩子的母親盧春萍說，自己跑出來后幾秒，房間的一側(cè)就開始垮塌，瓦片、碎石遍地。

“搶”出奶粉

在村民搭建的帳篷附近，一輛農(nóng)用車上裝著一些嬰兒用品：兩個奶瓶，半包奶粉，還有部分衣物。

《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看到，這半包奶粉參雜了不少灰塵，甚至還有少許泥沙。“（老婆）沒有奶，只能沉淀一下再喝。”戴軍無奈地說。

據(jù)了解，該小隊（指“村”下面的單位）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大部分房屋都出現(xiàn)了垮塌--有一家甚至被夷為平地。在戴軍家的門口，辦“滿月酒”用的鍋蓋、水壺都已經(jīng)被打翻，馬鈴薯、玉米粒等蔬菜也散落一地，并與石塊混雜在一起。

地震來的突然，不少村民家里的糧食都被壓在了墻下。一位年長的村民告訴記者，戴軍家僅有的兩袋大米，分給了其他小組一袋，家里的糧食已所剩無幾。

根據(jù)當?shù)氐牧晳T，女人坐月子期間的不能吃有佐料的食物。所以，雖然有方便面等救災物資，但對盧春萍來說，飲食卻沒能改善。

“妻子沒有奶，小孩又要吃，我只能再跑進去，把半包奶粉‘搶’出來。”戴軍說，他在9月8日下午，穿過掉下的桁條，再次進入屋內(nèi)。余震隨時有可能發(fā)生，戴軍抓起奶瓶，拎著半包奶粉，迅速撤出。

當天晚上，這20多位村民還未搭建完帳篷。這對夫妻抱著孩子，與其他村民一起，在山坡上躺了一夜。“（我）怕孩子夜里著涼，一直抱著他，根本無法入睡。”盧春萍說，白天中午，她又擔心孩子受不了炎熱的天氣。

9月9日，戴軍再次進入了屋內(nèi)，從垮塌的房間中搬出電扇?？山刂廉斕熘形纾摯宓碾娏ι形椿謴?，這對年輕夫婦仍只能打點涼水，為孩子擦拭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