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疫"實錄丨疫情中湖北人跨國返鄉(xiāng)路：對家的渴望遠勝于對疫情的恐懼

每經(jīng)記者 張虹蕾    每經(jīng)編輯 湯輝    

疫情肆虐，本該是春暖花開、踏歌而行的日子，遠在海外的湖北旅客正在經(jīng)歷一次曲折的返鄉(xiāng)之旅。

據(jù)飛常準數(shù)據(jù)統(tǒng)計，2月1日，122家國際航司計劃執(zhí)行1757架次往返中國的航班，其中66家航空公司共取消航班290架次。英國航空、美聯(lián)航等多家海外航空公司宣布取消或縮減中國航班。同時，廈航分別從泰國、馬來西亞搭載滯留在當?shù)氐挠?00名湖北籍旅客返回武漢，海外湖北人返鄉(xiāng)陸續(xù)坐上了中國民航包機。

包機返鄉(xiāng)的消息讓在日本東京滯留多日的湖北籍鄭女士難掩喜悅。在2月1日凌晨，她也搭乘春秋航空班機，和過百名老鄉(xiāng)一起返回武漢。鄭女士的遭遇僅是海外返鄉(xiāng)者幾經(jīng)波折返回故鄉(xiāng)的一個縮影，這場突發(fā)且嚴峻的疫情，在返鄉(xiāng)者的心中，究竟留下了怎樣烙?。?/p>

“聽到這些消息我心里不是滋味”——鄭女士，湖北武漢

鄭女士是武漢一名從事跨境電商業(yè)務的創(chuàng)業(yè)者，2020年的春節(jié)，是她從業(yè)以來“五味雜陳”的一年。在疫情沒有發(fā)生之前，鄭女士就去日本東京出差，此后國內(nèi)公布了疫情消息。

鄭女士表示，由于工作原因，出國對于自己是家常便飯，但這么迫切地想要回家確是第一次。隨著疫情的蔓延，此前一些棘手的問題變得十分嚴重，目前鄭女士的母親腰椎方面出現(xiàn)問題，如果在往常會去醫(yī)院看看，但現(xiàn)在處于非常時期，醫(yī)院的資源也很緊缺，子女不在身邊更加著急。

在東京的日子，鄭女士也沒有閑著，他一直在聯(lián)系朋友們將口罩、防護服等醫(yī)療物資送到武漢。

“回國最大的難處在于，武漢機場由于疫情關閉，沒有直飛武漢的航班，很多武漢人被安排飛到其他城市隨即隔離，聽到這些消息我心里不是滋味。”對此，鄭女士難掩失落。

鄭女士原計劃1月30日回武漢，但當時的航班被取消，機場相關人士未能給出明確原因。談及此次經(jīng)歷，鄭女士略顯無奈，即便系統(tǒng)通知會全額退款，經(jīng)濟方面沒有受到損失，但遲遲不能確定的回家日期讓其十分忐忑。此后，鄭女士又買了2月初到上海的飛機，希望能夠從上海轉(zhuǎn)機到武漢。

和記者交談過程中，一則新聞也在網(wǎng)絡刷屏，1月31日，廈航分別從泰國曼谷、馬來西亞哥打基納巴盧搭載滯留在當?shù)氐挠?00名湖北籍旅客返回武漢。

“說心里話，看到這個新聞的時候，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我們湖北人還是非常想回家?？吹絿覜]有忘記湖北，能夠?qū)ｉT包機，我還是感覺蠻自豪的。”鄭女士直言。

“不論通過何種途徑，最重要的是能夠讓人們順利回家。”鄭女士如是說，在國外不能回到家鄉(xiāng)，很多人的心情也十分憂郁，有人惦記家中年邁的父母，有人好久沒有和孩子團聚，深深感受到鄉(xiāng)愁的味道。

值得欣慰的是，鄭女士回家的愿望目前已經(jīng)成為現(xiàn)實。2月1日凌晨，春秋航班東京羽田-武漢航班開啟，鄭女士和回鄉(xiāng)群里100多名小伙伴終于踏上了返鄉(xiāng)之路。

“大武漢，我們回來了。”2月1日清晨，鄭女士在武漢天河機場發(fā)出這樣一條朋友圈。

等待搭乘春秋航空返回武漢 圖片來源：乘客拍攝

“若不是歸心似箭誰又會去冒險”——李琳琳，湖北武漢

“歷經(jīng)千辛萬苦總算是到家了，若不是歸心似箭誰又會去冒險！”1月26日，李琳琳終于回到了武漢。

“1月25號早上10點多到的仁川機場，1月26號早上7點到家，20多個小時的時間真是一言難盡！我在疫情還沒有嚴重時去韓國旅游，但在韓國旅游期間，疫情開始擴散，隨之而來的是封城封路，接到可以改簽飛機的消息后，改了最近可以回國的機票。武漢回不去，飛的長沙，連夜火車回武漢，沒有多作一秒停留。”回憶起此前艱難的回鄉(xiāng)路，李琳琳打趣道“都可以寫個攻略了”，但更多的是背后的辛酸和無奈。

在疫情未爆發(fā)之前，李琳琳和家人隨團去韓國旅行，他們原定1月26日回武漢。到韓國之后，他們聽到家鄉(xiāng)的疫情消息，完全沒有心思游玩。

1月23日武漢“封城”后，導游接到航空公司通知稱不能回武漢，只能改簽其他城市的機票，1月24日清晨，李琳琳及旅游團中的十幾位同行者在仁川機場改簽至長沙及鄭州。

“回國飛機上有9位來自武漢的乘客，從值機開始測體溫，優(yōu)先登機，指定洗手間使用，反復強調(diào)整段航行嚴禁摘下口罩。我們與其他乘客的距離相隔二十排那么遠，回國后還不知道有怎樣的暴風雨在等著我。”提起這段航班經(jīng)歷，李琳琳不太愉快。

“我當時從長沙回武漢的時候在火車上加入一個群，群內(nèi)有各個地方的人相互陪伴，發(fā)現(xiàn)還有好多在外地漂泊的武漢人想回家。”如今，李琳琳也在幫助很多想要回家的人們出謀劃策、排憂解難。

李琳琳坦言，回到家之后，她也有些擔憂，畢竟疫情的情況一直在蔓延，幸運的是目前一家人都十分健康，也希望疫情盡快過去。“內(nèi)心五味雜陳，惶惶不安。新年沒有快樂，惟愿早日安寧。”李琳琳表示。

“針對去吃野味的群體我們同樣譴責，我身邊所有家在武漢的親朋好友，他們不曾離開。因各種原因無法回家的人，他們同我一樣，對于家的渴望遠勝于疫情的恐懼。”不知多年之后，李琳琳是否還會記起朋友圈里特殊時期的心情寫照。

“我長這么大以來最難熬的一晚”——王曉娜，湖北宜昌

“今天才第二天，所有零食已經(jīng)被我吃完了！還要隔離12天，我……”1月31日深夜，王曉娜在社交平臺上發(fā)出無奈的感嘆。

從和家人一起出國旅游至今已過去十幾天，想起這期間發(fā)生的一切，王曉娜有些激動。“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沒想到還沒回去自己的家鄉(xiāng)就‘病’了。”

此時，王曉娜和家人在西安隔離，在隔離期結(jié)束之后，能否回到家鄉(xiāng)，還是個未知數(shù)。

疫情還未確定之時，王曉娜一家隨團去泰國旅行。在旅途期間，得到疫情消息，心情就變得有些沉重。直到1月26日，全國暫停團隊游后，王曉娜的心情變得更加擔憂。

1月28日，王曉娜一家和旅游團按照原計劃到達泰國廊曼機場，希望搭乘返航的航班，但在登機時被拒絕。“當時絕望極了，泰國的導游已經(jīng)離開了，在海外被拒絕登機之后十分忐忑，我覺得是我長這么大以來，最難熬的一晚。”王曉娜說。

“我們愿意接受檢查，愿意隔離，但是機場方面沒有出具任何文件就拒絕湖北人進入，改簽機票的時候也沒有任何說明。”回憶起這段經(jīng)歷，王曉娜有些難過。

無奈之下，王曉娜自行將一家人的機票改簽至西安，旅游團其他成員也將機票改至其他城市。

“那天下飛機的時候，工作人員上來給我量體溫，當時其他地區(qū)乘客知道是湖北人之后有些激動。”談及此段經(jīng)歷，王曉娜坦言，其他乘客會有點情緒是理解的，當時自身也是全程做好防護措施，全程一直戴口罩，但是遭受到一些異樣目光時候心情也會有影響。

但王曉娜也提到，在全民“抗疫”的過程中，個人不同的情緒是難免的，還是希望能夠齊心協(xié)力戰(zhàn)勝困難，也希望自己早日回到家鄉(xiāng)。

記者手記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蔓延之時，海外同胞歸家也成為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

連日來，多家國外航司暫停中國航班、混裝航班引發(fā)爭議、航司包機送旅客回家……這些消息不斷刷屏。

有人通過建立群組的方式，互幫互助，希望大家能夠早日回國；有人遭遇海外航司的退票波折，輾轉(zhuǎn)多個城市才能回家；有人在混裝航班上被投以異樣目光，內(nèi)心的情緒難以言狀；有人在回國之后第一時間被送至隔離觀察室，何時能夠回家無從知曉；有人依然在海外滯留，期待有合適的航班帶自己回國……

在這些個體“回家難”的囧途背后，有些問題同樣值得我們反思。備受爭議的混運航班怎樣管理？國外航司取消航線之后如何保障消費者的權益？包機將旅客送回家是否能夠形成標準化流程？這依然是人們想要迫切解決的問題。

（應受訪者要求，以上李琳琳、王曉娜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