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調查：全球最大暗網黑市平臺是怎么打掉的

今年2月16日，美國西北部俄勒岡州波特蘭市，一名18歲女孩吸食過量“新毒品”U－47700后死亡；2月27日，美國東南部佛羅里達州橙縣，一名24歲女子吸食過量止痛劑芬太尼后死亡；去年年底，美國中西部猶他州帕克城，兩名13歲男孩因濫用朋友買的U－47700在48小時內先后死亡……

調查顯示，所有這些非法藥物的來源，都指向一個暗網黑市交易平臺——“阿爾法灣”。

美國司法部長杰夫·塞申斯20日在華盛頓舉行的記者會上宣布，他們已鏟除全球最大的從事毒品、武器和其他非法物品交易的暗網平臺“阿爾法灣”。“這可能是今年最重要的刑事調查之一，史上規(guī)模最大的暗網市場被打掉了。”

個人郵箱“露餡”

互聯(lián)網世界已為人們所熟知，但互聯(lián)網上的一個“地下世界”卻鮮為人知。這里公開交易著毒品、槍支、兒童色情以及許多違法服務，甚至恐怖組織也在招募成員，策劃發(fā)動襲擊，這就是暗網。人們通過加密的隱身軟件才能進入這個普通搜索引擎不能發(fā)現(xiàn)的空間，一切交易都通過執(zhí)法人員監(jiān)管不到的虛擬貨幣隱秘進行。

在這個犯罪天堂中，“阿爾法灣”是第一大平臺。根據美國司法部說法，“阿爾法灣”上賣家達到4萬人，客戶超過20萬人。在關閉前，網站上非法藥品和有毒化學品的交易條目超過25萬條，失竊身份證件和信用卡數據、惡意軟件等的交易條目超過10萬條。

美國司法部沒有透露從何時開始調查“阿爾法灣”，但公布的文件顯示，從去年5月開始，執(zhí)法人員假扮顧客，從“阿爾法灣”上購買了大麻、海洛因、芬太尼、冰毒、假身份證和ATM機盜刷器等非法物品。包裹郵戳表明其賣家遍布美國各地。

正是在這個過程中，調查人員意外發(fā)現(xiàn)了“阿爾法灣”的創(chuàng)辦者兼管理員，案件由此獲得突破性進展，并最終導致“阿爾法灣”的覆滅。

文件顯示，“阿爾法灣”的創(chuàng)辦者先后使用“Alpha02”和“Admin（管理員）”兩個網名，曾一度使用一個微軟hotmail郵箱發(fā)送致新用戶的歡迎郵件，而這個郵箱屬于1991年10月19日出生的加拿大人亞歷山大·卡茲。

進一步調查發(fā)現(xiàn)，社交職業(yè)網站“領英”上也有一個叫亞歷山大·卡茲的人，自我介紹精通多種電腦軟件，是一名網頁設計人員。更重要的是，2008年，有人使用“Alpha02”的網名在一個論壇上發(fā)帖，并在帖子結尾處附上名字亞歷山大·卡茲以及上述個人郵箱。

調查人員推斷，這個卡茲就是“阿爾法灣”的創(chuàng)辦者?？ㄆ澓退钠拮釉谔﹪^著奢侈生活，開著蘭博基尼、保時捷等豪車，擁有多處豪宅，名下總資產達2300萬美元，但又沒有合法來源。

本月5日，卡茲在曼谷被泰國警方逮捕，美國檢方以詐騙、毒品交易、洗錢和盜用身份等罪名對他提出指控?？ㄆ澅徊稌r，正用筆記本電腦以管理員的網名接入“阿爾法灣”服務器，并在論壇上回答用戶提問，其身份由此正式確認。

美國司法部說，卡茲12日在泰國羈押待審期間死亡，“顯然”死于自殺。但卡茲父親對加拿大媒體稱，他的兒子“是一個很棒的年輕人，沒有犯罪歷史和記錄，從不抽煙、從不吸毒”，很難相信他會自殺。

警方巧設陷阱

從美國司法部公布的文件看，卡茲2014年下半年創(chuàng)辦“阿爾法灣”，并在網絡介紹中寫道，“目標是成為最大的億貝（美國知名電子商務網站）式地下市場”，且是唯一有“競價系統(tǒng)”的暗網平臺。如果出現(xiàn)交易問題，客戶可到網站論壇中申訴。

“阿爾法灣”日常運營人員有8到10人，全部使用網名，包括一名權限與卡茲類似的安全主管、數名評估并調解買賣糾紛的調解員、一名負責在內外部論壇更新“阿爾法灣”信息的公共關系人員和防止網絡“釣魚”或其他欺詐行為發(fā)生的欺詐監(jiān)視人員。

“阿爾法灣”把非法交易分為多個類別，包括欺詐、毒品與化學品、偽造物品與武器、軟件與惡意軟件等，客戶可通過網站內部搜索工具尋找需要購買的物品。“阿爾法灣”對每筆交易收取2％至4％的傭金。網站還特別明確指出，所有這一切都是非法行為，“如果你被抓住，我們概不負責，所以保護自己是你的責任”。

“阿爾法灣”只是眾多暗網平臺之一。20日出席美國司法部記者會的歐洲刑警組織負責人羅伯特·溫賴特透露，就在一個月前，荷蘭警方秘密接管了全球第三大暗網交易平臺“漢薩”，在用戶不知情的情況下監(jiān)控他們的犯罪活動。他們發(fā)現(xiàn)，“阿爾法灣”被封殺后，其用戶開始尋找新的暗網黑市，許多人轉移至“漢薩”。

“事實上，他們成群結隊蜂擁而來，”溫賴特說，“緊隨著‘阿爾法灣’被鏟除，我們看到‘漢薩’的用戶數量增加了8倍。自荷蘭警方接管‘漢薩’的秘密行動以來，成千上萬個非法商品買賣方的用戶名和密碼已被確定，將成為后續(xù)調查的對象。”

除美國、歐洲刑警組織和荷蘭外，泰國、立陶宛、加拿大、英國、法國等國也參與了打擊暗網黑市行動。

溫賴特認為，這次聯(lián)合行動嚴重打擊了地下犯罪經濟的基礎設施，使執(zhí)法機關對暗網犯罪活動更加了解，掌握了許多暗網重要人物的情報，并向互聯(lián)網尤其暗網上的犯罪分子傳遞出強烈信號：“你不是像你認為的那樣安全與隱匿。”

中國應予警惕

美國智庫蘭德公司暗網研究專家賈科莫·佩爾西·保利在接受新華社記者書面采訪時指出，這次關閉兩大暗網的行動“前所未有”，“此前也有暗網被關掉，但這次執(zhí)法機關在關掉‘阿爾法灣’后，通過他們控制的‘漢薩’監(jiān)測用戶的轉移，這可能是它被稱為‘里程碑式行動’的由來”。

但保利也指出，暗網的用戶已證明他們相當有恢復力。出現(xiàn)新的暗網平臺填補“阿爾法灣”和“漢薩”留下的空白可能只是時間問題。

他說，暗網問題很難解決，原因有多種，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可能是跨國犯罪的復雜性與多層匿名機制的復雜性結合到了一起，因此很難確定有關個人的身份以及他們與犯罪活動之間的聯(lián)系。

“暗網所構成的威脅不受地域限制，因此中國可能與其他國家一樣面臨危險。”保利認為，暗網上可能存在一些中國的違法交易者，“我們的研究沒有發(fā)現(xiàn)（暗網上）有來自中國的公開兜售的槍支，但這不意味著在那些沒有特定國家來源的廣告中也沒有”。

新華社記者 林小春

原標題：《記者調查：全球最大暗網黑市平臺是怎么打掉的》